[摘要] 开业于1986年的中联大厦今天即将拆除。它见证了一个时代的高度,又在时代演变中悄然退场——
开业于1986年的中联大厦今天即将拆除。它见证了一个时代的高度，又在时代演变中悄然退场——
淡出之前，让我们再次拥抱“中联”
如果将时间的坐标向前平移30年，1987年的文化宫周边，还没有工商银行没有电信大楼也没有购物中心，它的北边是21中，西边是五层高的物资大楼，马路斜对面，一座曾经坐拥繁华的常州地标——中联大厦正在迅速崛起。
这一年，记者的一位朋友朱雅萍刚从21中毕业。她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回忆说：“我们那届同学的毕业照，背景统统是正在兴建中联大厦的起吊架。”
30年后，21中学消失了，物资大楼消失了，今天，中联大厦也将消失——伴着一个时代的远去，历史的痕迹被不断刷新。如果说一切都是瞬间，一切都将过去，那么在告别之前，让我们再拥抱一次。
拆除前的中联大厦近景
常州历史上座地标“综合体”
1986年1月18日，“边营业边施工”的中联大厦开业。
“一楼副食品、百货，二楼服装、鞋帽、钟表、照相器材，三楼批发，四楼以上分设餐厅、旅馆、舞厅的布局。套用今天吃喝玩乐什么都有的shopping mall概念，那可不就是常州历史上座综合体！”
说起往事，被岁月淡化的那份自豪，不经意地从包文霞的言谈中流露。那一年，18岁的包文霞刚入行。此后，包文霞这个名字和当时的地标建筑一起“腾空而起”，让同行仰视。
上世纪80年代的常州，是经济体制综合改革的试点城市，“中小城市学常州”成为性口号，“小桌子上唱大戏”的常州经验甚至被写进了经济教材。
各地来常取经者络绎不绝，包含地下室的12层建筑“中联大厦”，堪称80年代“恐龙园”。
包文霞清楚地记得，“我们钟表照相柜搬到一楼后，每天都能看到，一拨又一拨的人在中联大厦门前留影。”
作为当年围观群众之一的陈阿姨，对那段历史津津乐道。“我们住在正素巷里的邻居天天跑来这里看挖地基、起高楼。还猜想这中联的名字到底什么意思，难道是中国和联合国一起建的大楼？”
“一只鸡”触发的“五心服务”
在零售圈当红“小鲜肉”中联商场（大厦底部两层的商场）里的这份工作，并没有让包文霞多么开心。“一个营业员有什么社会地位和个人价值？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。随便哪个柜台抽屉打开都是满满的钱。”
在“买啥都要熟人、有钱你也买不到东西”的市场发育初期，“中联大厦营业员的工资是当时平均工资的三倍”。物质资源不丰富，强势卖方市场根本没必要提供“好的服务”。
这一切在今天武进新城吾悦广场总经理吴小伟看来，“从计划向计划与市场双轨运行的转型期，曾是商业发展的黄金时代，但并没有诞生真正意义的现代商业。难能可贵的是，正是这个以‘后来者’身份闯入的中联大厦，引领了那个年代的商业服务。”
包文霞便是这个“引领者”的旗手，她和钟表柜创造的“五心服务”曾经载誉。而触发这一服务最初的诞生，竟源自一位老太太。
包文霞记得，有天晚上，快到8点下班时间，一位老太太来买手表。“我心里那个怨啊，这都要下班了，还来买东西。”包文霞一边生着气一边脱表带，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指。老太太当即非常抱歉地说：“啊呀，明天要买只鸡来给你补补。”
如果阿基米德是洗澡想明白浮力，牛顿是由苹果想明白引力，那么包文霞和中联商场完全就是因为“那只鸡”，确立了商业服务启蒙的历史地位。
就此被感化了的包文霞全身心投入工作，1989年提出“五心服务”理念让她荣誉等身，直至1995年的顶峰——“劳动模范”。1993年的中联商场被团中央、商业部命名为“文明经营示范单位”；1994年受到总工会、国内贸易部、共青团中央等联名嘉奖获的“沃土奖”，且再获“文明经营示范单位”称号。
作为代表人物，包文霞在常州各大商场、餐饮饭店、学校做过50余场巡回演讲。
泰富集团董事长张中华感触颇深地回忆道：“我特别请包文霞来商场讲过课。说她直接启发了泰富百货今天的服务理念并不为过。泰富百货从90年代早期‘千店一面’‘千店同款’中成功突围转型，集合了各种因素，当年中联发展的经验就是其中之一。”
一个“商业启蒙”时代的样本
曾供职过新世纪、供销社并担过市商务局副局长的屠怀明，详细解释了零售圈当年的“势力范围”。
“供销社供应范围以农村为主，农资公司、副食品公司这些都是系统里的企业。而老牌的百货大楼，从一百到九百这些都属于商业局系统。”
按今天“鄙视链”维度来说，中联商场的地位和规模怎么也不能跟百货大楼这个“老大哥”相比。然而，这个从供销社系统派生出来百货商场，却以一个名符其实的“跨界打劫”者身份，打破了常州零售百货业多年的格局。
因为不像老国企有各种历史包袱，中联商场的经营手段更加灵活，价格体系更加多变，加上更注重服务，其商业氛围在开业不久，便甩了老牌百货企业几条街。
在屠怀明看来，中联商场的出现，在改革开放初期，正迎合了刚刚挣脱计划束缚并开始富裕起来的一代消费者的需求，并成为这一商业启蒙时代的一个特殊样本。
据包文霞回忆，“中联大厦顶楼的舞厅可不是什么场场爆满，根本是一票难求”。以交谊舞为代表的娱乐业，在思想禁锢破冰初期所迸发的激情，是如今的年轻人难以想象的热烈。“15元一张门票，普通人半个月工资”，能在中联跳场舞，“那都是社会上有噱头的人，足够说明你有身份有地位。”而中联舞厅提供的，除了高档的环境和设施，还有足够昏暗的灯光。
今天看来，中联商场兴起的最长远价值，是建立起了文化宫商圈的雏形。在吴小伟的印象里，1986年之前的常州商业唯有南大街商圈，“中联大厦使得常州商业版图首次东扩，直接带动了后来购物中心的兴起。”
然而，曾经作为“商业启蒙”年代样本的中联商场，却没有走得更远。90年代中后期，在市场经济发展的过程中，百货公司以及后来崛起的常州商厦（泰富百货的前身），先后通过股份制改革完成转型。此时的中联商场，犹如“前浪死在沙滩上”一般，成为一个被甩在时代后面的“路人甲”。
现实是在历史层累上叠加形成的。直至今天，商业圈内一些老总还这样认为：常州商业体业态布局和服务理念，或多或少，还留有当年中联商场的影子。无论是曾经的辉煌与最后的黯然，都无法否定中联大厦作为划时代启蒙商业样本的角色。
2004年10月1日欢乐卡通巡游经过中联大厦
一段留存的记忆和一个远去的青春
2000年前后，购物中心、泰富百货、百货大楼、新世纪鼎立常州商界；再后来，商业综合体风起云涌，中联商场已然淡出了人们的视线。2017年元旦，中联大厦正式关门谢客。按照计划，4月25日，中联大厦将被完全拆除。
“伴随着中联的开业成长、辉煌没落，一路走来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，我的青春都留在了那里。”2001年，包文霞进入了亚细亚；2013年，她创业开办“包文霞月嫂公司”。“五心服务”也被她带到了新公司——接待用户要热心、挑选月嫂要耐心、推荐月嫂要真心、换月嫂要有责任心、服务结束要开心。
正素巷的陈阿姨搬到了天润园，月嫂公司开门不久的一天，她走进门问道，“包文霞，你还认得我吗？我家那个以前天天到中联乘电梯玩的儿子也生了儿子了。”
包文霞和她原来中联的老同事时常也会碰个面，“我们谁也没有在后来的中联大厦门前留过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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